前苏联在处理社会主义时期宗教问题的过程中，向人民群众，特别是青少年进行无神论教育占有重要地位。可以说，在社会主义国家，只有前苏联真正进行了几十年无神论教育。苏联无神论教育同苏联宗教问题一样，至今仍然是一个争议很大的问题，其主要原因在于研究者持不同的立场和观点。苏联的无神论教育今天虽然和其他苏联问题一样已经成为历史，但作为研究对象，仍需我们重视。我国国情和苏联不一样，但是苏联在无神论教育方面的一些经验特别是教训可作为借鉴。本文则努力以历史唯物主义的态度对前苏联的无神论教育作一反思。
一、苏联无神论教育的国情理论依据
前苏联之所以开展无神论教育，一是源于俄国的宗教国情，二是坚持马克思主义宗教观的基本原则。
(一)俄国宗教国情的基本特征，就是东正教在精神文化上控制了俄国绝大多数的人口，东正教会与沙皇俄国的政权紧密结合。俄罗斯东正教是10世纪中叶由拜占庭帝国传入的。后来莫斯科成为俄罗斯东正教的中心，直接隶属于当时已经逐渐兴盛起来的封建制的莫斯科公国。15~16世纪，随着俄罗斯统一的封建农奴制国家的形成和强大，俄罗斯东正教会势力日增，逐渐成为整个东正教的霸主，并自称莫斯科是“第三罗马”、“基督教帝国的领导”。1584年，俄罗斯东正教会正式独立，并建立了自己的牧首区，与俄罗斯封建农奴制帝国的结合日益紧密。1682年，彼得大帝即位。在他执政期间，为了限制教会和牧首的特权，以便使东正教绝对服从和效劳于世俗的皇权，废除了东正教的牧首制，确立了国家管理教会的新体制，从此，教会变成了政府机构的附庸，完全置于沙皇的控制之下。从18世纪初到1917年的近200余年，沙皇政府牢牢控制了东正教会，使之成为了自己统治的工具。
俄罗斯作为一个政教合一的国家，沙皇既是国家的最高领导，也是东正教会的最高首脑。《俄罗斯帝国法律大全》规定，沙皇犹如基督教的君主一样，是宗教教义的最高捍卫者和保护人，也是笃信正教、遵守一切教规的监护人。历届沙皇政府都通过国家拨巨款资助兴建大批教堂和修道院，兴办各种类型的东正教学校，为教会提供活动经费。同时给予东正教教会控制社会精神生活的种种特权。如国民从出生到婚配直至死亡的管理权；垄断了国民教育；全权负责新闻书刊的检查；对臣民进行政治上的监督；管理教会法庭和监狱。到20世纪初，俄国人口的95％都是东正教徒。大小教堂约7.8万座，神学院校300多所，1000多所修道院，12万神职人员，9万多修士修女。掌握地产约600万俄亩。银行存款约6000万金卢布。东正教会成为占绝对优势的宗教组织，其他宗教和教派都处于被压制被排挤的地位。任何人反对东正教会都被视为违法犯罪而遭到迫害。1905年，列宁在《社会主义和宗教》一文中就指出俄国的教会像农奴般地依赖于国家，而俄国公民又像农奴般地依赖于国家教会；中世纪的宗教裁判所的法律至今还列在我国刑事法典和刑事法规中，而且仍然有效。这种法律追究人是否有宗教信仰，摧残人的良心，把官位和俸禄同分配某种国家教会的劣质酒联系起来。东正教会鼓吹农奴制神圣不可侵犯，维护地主阶级利益，要求农民绝对服从主人，仇视任何反政府的行动。
19世纪末~20世纪初，俄国社会发生危机，沙皇政权受到严重威胁。俄国东正教会配合政府一方面用武力对付革命，另一方面，利用宗教教化人民放弃革命。他们攻击马克思主义传入俄国是魔鬼的行为。按照沙皇的旨意，许多神职人员被安排参与搜集民间特别是知识分子中反对沙皇专制的情报的活动，由于他们的活动，致使许多革命分子遭到流放乃至被杀害。俄国1905年革命期间，东正教教会直接参加了镇压革命的活动。当时，教会指派神父们双手举着十字架走向彼得堡街头和广场，劝告人民群众放下武器，服从沙皇的意志。一些神父遵照沙皇的旨意哄骗群众供出革命活动的情况。东正教会还为沙皇当局在彼得堡街头枪杀工人的罪行开脱。1917年8月，科尔尼洛夫发动了企图恢复沙皇政权的军事叛乱，曾得到东正教会许多人的支持。
上述情况决定了俄国革命的进程中，一方面要打碎沙俄政教合一的国家机器，另一方面需要使广大人民群众从沉重的传统宗教的枷锁中解脱出来，争取真正宗教信仰自由的权利，获得精神上的解放。
(二)对人民群众进行无神论教育是马克思主义宗教观的一个基本原则。马克思、恩格斯关于宗教问题的理论中，有一个著名的观点，即宗教对国家来说是私人的事情，而对工人阶级政党来说，就不是私事。这就是说，对人民群众，必须实行宗教信仰自由；但对共产党人来说，就不能信仰宗教，要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科学世界观，即彻底的无神论。同时，要在社会主义的进程中，向人民群众进行科学世界观、无神论的教育，提高群众的科学素质。恩格斯曾强调，要把18世纪末叶法国战斗的无神论文献翻译出来，广泛传播到人民中去。
列宁结合俄国宗教国情，在领导俄国革命过程中继承并发展了马克思、恩格斯的思想。1905年，列宁在《社会主义和宗教》一文中，就提出，既然社会民主党的世界观与宗教世界观对立，因此，我们的宣传也必须包括无神论的宣传，出版有关的科学书籍应当成为我们党的工作之一。我们现在必须遵从恩格斯有一次向德国社会主义者提出的建议：翻译和大量传播法国18世纪的启蒙著作和无神论著作。1918年，列宁《在全俄女工第一次代表大会上的演说》中强调，同宗教偏见作斗争，必须特别慎重。在这一斗争中伤害宗教感情，会带来许多害处，应当通过宣传教育来进行斗争。斗争搞得过于激烈会引起群众愤恨，这样的斗争会加深群众在宗教问题上的分裂，而我们的力量则在于团结。1919年3月，在十月革命胜利不久，列宁在俄共(布)党纲草案中就指出，俄共对宗教的政策是不满足于已经颁布过教会同国家分离、学校同教会分离的法令，即不满足于资产阶级民主制许诺过，但由于资本同宗教宣传有多种多样的实际联系而在世界上任何地方也没有彻底实现过的措施。党力求完全摧毁剥削阶级和宗教宣传组织之间的联系，同时使劳动群众实际上从宗教偏见中解放出来，并为此组织最广泛的科学教育和反宗教宣传工作。同时必须注意避免伤害信教者的感情，因为这种伤害只会加剧宗教狂。1922年，列宁在《论战斗唯物主义的意义》中，要求党的《在马克思主义旗帜下》杂志要成为战斗唯物主义的机关刊物，就必须用许多篇幅来进行无神论宣传，评价有关著作。特别重要的是要利用那些有许多具体事实和对比来说明现代资产阶级的阶级利益、阶级组织同宗教团体、宗教宣传组织之间的关系的书籍和小册子。列宁再一次重申要按照当年恩格斯的嘱咐翻译18世纪法国战斗的无神论文献，并广泛地传播到人民中去。列宁强调，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如果以为，对广大人民群众特别是受宗教思想影响深重的农民，只有通过纯粹马克思主义的教育这条直路，才能摆脱愚昧状态，那就是很大的错误。还应该把各种无神论的宣传材料供给他们，把实际生活各个方面的事实告诉他们，用各种办法来影响他们，以引起他们的兴趣，唤醒他们的宗教迷雾，用种种方法从各方面使他们振作起来。他还说，18世纪老无神论者所写的那些锋利的生动的有才华的政论，机智地公开地打击了当时盛行的僧侣主义。那些政论在唤醒人民的宗教迷雾方面，往往比充斥在我们出版物中的常常歪曲马克思主义的文字更适合千百倍。
列宁提出的上述基本原则可以说一直延续、体现到苏共27大纲领及有关的重要政策文件之中。文件强调树立苏联人的科学世界观，无限忠于党的事业和共产主义思想，热爱社会主义祖国，培养无产阶级国际主义，过去是，现在仍然是意识形态和政治教育工作的核心。要更加积极地在居民中进行科学唯物主义观点的宣传，十分注意无神论教育。苏共27大政治报告(1986年2月25日)谈到历史上的积垢仍然留有它的痕迹。这些积垢是存在的，它表现在人们的意识中，表现在人们的举止中。陈旧的思想是不能一下子改变过来的，克服思想中的惰性则更为复杂。这方面必须作出顽强的努力。思想、政治、劳动、道德和无神论教育等工作，是生气勃勃的多方面的事业，在这样的事业中根本不能容忍停滞不前的现象。1986年3月，苏共27大通过的苏共纲领新修订本把进一步完善无神论教育列为党的思想教育工作的一个方面。党纲规定，党利用思想影响手段传播科学唯物主义世界观，克服宗教偏见，但也不允许侮辱信教者的感情。党在主张绝对遵守宪法规定的保障信仰自由的同时，也谴责
利用宗教来损害社会和个人利益的企图。无神论教育的一个重要内容是：提高人们的劳动和社会积极性，推广新的苏联礼仪习俗。
但是，1987年以后，苏共逐步放弃了马克思列宁主义作为指导思想。在苏共28大党纲中，苏共对待无神论的态度已背离了以往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原则。（待续）